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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慈 母 之 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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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院那处,母女闹成何等样儿,早早就离开的凤安兮自是半点不知晓,被凤老夫人打发出来,她就随着丫鬟一路往正院旁的东跨院去了。

    东跨院——便是西北候夫人李氏,亦是凤安兮生母所居之外。

    东跨院离正院极近,不过几步的路程,连软桥都无需程,随着丫鬟缓缓前行,没多大会儿,凤安兮便来到了东跨院。

    敲开朱红大门,一步跨进门槛,还未等站稳,凤安兮便听见期盼又带着泣意的声音,“我的儿,安兮啊……”

    抬头展眼而望,正屋门口,李氏正把着门框,颤颤微微的阒寻聊,满面泪意,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娘!”凤安兮忍不住快步上前,一把握住李氏的手,在顾不得什么淑女规矩,瞬间泪如雨下。

    李氏是她亲娘,她自小儿被其娇养长大,离开北地的时候,她已经有六,七岁的年纪,早就记事了,骤然离开李氏,远至洛阳,凤安兮还曾偷偷哭过无数次,待了好久才适应过来。

    “我的儿,安兮,让娘看看你,你怎么样?好不好?在洛阳有没有人欺负你?你,你……”李氏一叠连声的问,根本没给凤安兮插话的机会。

    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女儿,李氏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泪水不停的顺着脸颊趟下,通身狼狈,当真连半点候门贵妇的风范都丢了。

    “娘,我好,我好的很,父亲很喜爱我,哥哥也极照顾我,洛阳贵女们都很温和,在没有欺负我的人……”凤安兮抱着李氏的胳膊,呜呜的哭着,口中却不停报着平安。

    “我的儿,你别骗我,莫当真好,你和你爹怎么可能急匆匆的回来?你这个岁数,现在回来做甚?”李氏悲泣着,心中又担忧又焦急。

    事实上,从接到凤渺的信儿,知晓他要带着闺女回北地,李氏就开始挂心,只是通信不便,又不安全,她才无法秘问,只能独自担忧,好不容易,凤渺带着闺女回来了,李氏想说仔细问问……结果人家母子谈心的时候,还把她打发出来了……

    急的满头热汗,担心的泪流满面,好不容易盼着闺女来见她了,李氏紧紧握着凤安兮的手,“我的儿,你们在洛阳究竟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你莫要隐瞒,说给娘听……”

    “娘!”凤安兮抿唇,面现难堪之色。

    “夫人,大姑娘刚刚回府,这一路风尘,怕早就累的不成,就算您想大姑娘了,且到屋里休息着说话不是更好?怎地站在屋门口儿……这算怎么回事呢?”一旁,李氏的贴身大丫鬟团圆笑着开口。

    “哎啊,可不是!安兮,来来来,快随娘进屋!”猛的被提醒,李氏恍然大悟,一把拉过凤安兮,她快步走进屋里。

    转过檀木架子乡满床茐的插屏,两人进了内寝,许是看出女儿神色不对,李氏很是机警的把屋里丫鬟全打发出去,刹时,内寝中,便只剩下母女两人了!

    “我的儿,究竟出了什么要紧的大事儿?”一待坐定,李氏便迫不及待的问。

    “娘……”凤安兮微顿,仿佛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却还是将太子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进东宫的事儿,哪怕三叔三婶说的在好,我也是不愿的,这并不是女儿不想为凤家出力,只是,侍妾之位……”实在是太低了!!低的她都绝望了!!她好好的大姑娘,不缺啥不差啥,凭甚就得个侍妾的位置啊?

    怎么说她都是西北候府嫡长女,说出去大小也算个贵女,哪怕给她个太子嫔呢,多少都能混过脸面去,太子侍妾!!一般只有得幸的宫女才会是这个份位啊!!

    让她进东宫跟宫女姐妹相称,她丢不起那个人啊!!!

    凤安兮抽搐着嘴角,半晌无言。

    “我的儿,你做的对,你是家中嫡出,是西北候府这一辈头一个姑娘,且不能自贱自身,去做那个妾室,哪怕是去东宫伺候太子,亦是不可!!”李氏大悟失色,揽着女儿,她眼神都变了,“你爹爹做的对,哪怕回北地,多少有些耽误你,但也比留在洛阳,进东宫为妾的好!!”

    不比凤渺凤浮之辈,身为男子不解后宅争风,只看利益相关,做为嫡妻正室,李氏在后院中几乎混了一辈子,这女子跟女子之间的斗争是何等残酷,她不要太明白!!

    不说别人,只单论她,不过区区一落魄候府的当家主母,男人都不在身边儿,她还不是跟那些个妾室通房斗的天昏地暗,甚至,她扔到洛阳伺候凤渺的人,都是暗自‘下过手’的,夫妻二十余年,聚少离多,凤渺却只有她膝下的一子一女?难不成当真是因为运气好?

    都是后宅混出来的,谁那么天真无邪啊?

    太知道做妾,地位低下是何等滋味,李氏哪里舍得让女儿去受那样的苦,尤其东宫争斗,显然更胜权贵家中,在那里,一但失败,失去的可不止是宠爱和性命,甚至都有可能连累全家!!

    李氏本就是北地官员之女,她嫁到西北候府的时候,凤家就已经落魄了,她生在北地,长在北地,根本没像凤老夫人似的,享受沉浮权利中心,受人追棒的滋味。所以,对如今的生活,她其实没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做为一个妻子和母亲,对未来没什么野心,她所需所求,亦不过是和家团圆,平安喜乐,此地,丈夫和女儿回归,她虽有些担忧女儿未来婚嫁不顺,但到底,还是欣喜的多。

    毕竟,她之所愿,不过是女儿幸福美满,却从未想过拿女儿来联姻。

    “我的儿!”她握着凤安兮的手,遵遵叮嘱,“你既回来了,就安心的留下,莫在想什么旁的,洛阳在好,太子在尊贵,咱们也不想往上攀,你回来,咱们一家平平安安才是好呢!”

    “娘,您放心,女儿不是傻的,都明白呢!”凤安兮微微垂下头,面上没表现出什么,可眼底却流露出一丝感动。

    打七岁入洛阳,在凤渺身边被‘经心照顾’着长大,常期耳孺目染,就算凤安兮是个傻子,都能明白自家拿她当个什么?更别说,单论智商而言,凤安兮并不傻,她甚至能算得上聪明的。

    父亲之所以急匆匆带她回来,个中原因,究竟是因为关心她?还是觉得卖‘赔’了不划算?凤安兮就算明着不说,心中亦是有数。

    尤其方才,凤老夫人还貌似慈眉善目的打发了她,说什么让她们母女团圆,好好絮旧,可实际到底抱着什么心?凤安兮能不知道?

    她只是不说而已。

    父祖的行为这般利益至上,母亲李氏的真心观爱就尤其显得珍贵,微微垂着头,掩住泛红的眼眶,凤安兮紧抿着唇,依身偎进母亲怀里,低声道:“娘,这次回来,我在不走了好不好?就留在北地,一直陪着你……”

    她可不想在去洛阳了,谁知会被做价卖给哪个?

    “不回洛阳?你爹爹和你祖母怕不会同意吧……”李氏微怔,面上有些迟疑,可见女儿一脸期盼的模样,本身亦有些忍不住母女团聚的诱惑,便犹豫道:“那,我去好好劝劝你爹爹吧!”

    “终归,你在洛阳出了那等事儿,既得罪了太子,怕是短时间内没法儿回去了,你都十六岁了,算不得小,实在耽误不起。”

    “与其这般硬熬着,还不如娘在北地,仔细给你挑选一家……”李氏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脑海中畅想着不远的将来,女儿抱着外孙,携手女婿一块儿回娘家,七子八孙绕膝……那么美好的未来,美的她眼睛都眯起来了!

    “娘!”凤安兮羞涩的喊了一声,不依的撒娇,哄的李氏眉开眼笑,母女俩亲密无间,仿佛从未分离过尽十年的时光,气氛当真无比和谐。

    偎在李氏怀里,偷眼瞅着母亲信心满满,一副舍我其谁的模样,凤安兮不由暗暗长出一口气,好在,母亲终究真心疼爱她,或许她真的不用过那种,将自己当块‘肥肉’,只期价高者得的日子了……

    ——

    正院中,母子兄弟不欢而散,各怀心思。而东跨里,却是其乐融融,久别重逢,不大的西北候府中,演译着截然相反的戏码,而这些戏码中,论起最闹心,最无奈,最不知所措,最哭笑不得的,当属陶然轩中,初遇灭国危机,又遇亲娘偷.情,好不容易躲过生父捉.奸捉双,心惊胆颤,混混噩噩跑回陶然轩,结果正正撞见刚刚才跟情人幽会完,眼角泪还没干的亲娘——安怡!

    “母亲,您,您怎么来了?”一步迈陶然轩大门,气还没喘均的凤宁兮一眼瞧见,幽幽站在石榴树下,满面幽怨,眼带凄迷的亲娘安怡,吓的一口气没倒上来,差点没直接背过去!!

    “宁儿,娘,娘来看看你!”站在浓密树冠的阴影里,安怡满面不安,语带支唔,眼角虽然偷偷瞄着女儿的神色,可不知为何,却不敢正眼瞅她。

    只是侧着身,扭着手,用极为别扭的姿势,艾艾期期的态度,一眼一眼的瞅着凤宁兮。

    那模样,当真好像做了贼,没脸见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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