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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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想试一试

    祝大夫抬头:“什么药?”

    “安胎药啊。太太之前喝了几口, 说犯恶心,就放那儿了。”刘妈妈说着端起了药。

    祝大夫皱眉:“拿来我看看, 安胎药也是能混喝的?”刚接过药,他就变了脸色, 厉声道:“这药是谁煎的?”

    谢律唬了一跳,忙道:“怎么了?祝大夫, 药有问题?”

    “药里掺了大量的红花、三七、不是安胎, 是堕胎。”祝大夫十分庆幸, “还好没喝多少,要是全喝了,孩子恐怕就保不住了。”

    谢律亦庆幸不已, 然而庆幸过后,愤怒和恐惧如潮水般袭来。他竭力保持镇定,看着祝大夫开药方,又让心腹去取药。将一切都处理好, 他才决定彻查此事。

    药是二女儿煎的, 这一点谢蕙并不否认。她将自己在煎药途中, 被人叫走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她面色苍白,语带哽咽:“希望父亲查出真相,给女儿和母亲一个说法。”

    谢律面沉如水, 他做了多年绥阳令, 没少断案。这案子不算复杂, 对他来说也很容易。支走谢蕙的丫鬟经指认是冯姨娘身边的, 冯姨娘数日前也曾托谢怀信从药房买了红花、三七等药。

    起初谢怀信不肯承认买药一事, 被谢律一恐吓,便老老实实说是替姨娘买的,说姨娘身上青了一块儿,要他买些活血化瘀的药。

    谢律冷笑,她身上青没青,当他不知道?

    冯姨娘否认抵赖,直到谢律将证据摆到她面前,她才认了。她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说自己一时糊涂,而且太太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没事么?

    她哭起来楚楚动人,忏悔的话也说的情真意切,谢律的铁石心肠一点点软化……

    谢萱听说此事,几乎要晕过去。跪在父亲面前,她未语泪先流。这就是她的姨娘,愚蠢而狠毒,偏偏又自以为是。她恨冯姨娘,却又不能不帮忙求情。

    “父亲,姨娘糊涂了,也知道后悔了。饶过她这一次,就当是为还没出世的弟弟祈福……”谢萱仰头望着父亲,一脸祈求之色。

    谢律心下一叹,硬着心肠别过头去,正好看见不知何时就立在一旁的谢蕙,她竟然也在抹眼泪。他皱眉道:“你哭什么?”

    谢蕙一边拭泪,一边说道:“我想我姨娘了,我姨娘命薄,没能保住弟弟,也没能保住自己……”

    谢律脸色一黑,眼前蓦然浮现出岳姨娘的面容,刚生出的怜惜之情瞬间消散,他再看向冯姨娘时目光便转冷了。

    这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顾忌一双儿女的名声,又怜惜她平素温柔小意,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她是一时糊涂。当然后来她也的确小心谨慎,是以他虽然有时心有芥蒂,但从未翻过旧账。然而没想到他的宽容换来的却是她的再次作恶。

    对冯姨娘,他也说不上来是愤怒多一些还是失望多一些。其实他没忘记岳姨娘的孩子是怎么没的。只是他在她小产时才知道她有孕,对那个孩子,对岳姨娘都没什么感情,远不及冯氏娘仨在他心里的分量。所以,他有意偏袒。

    可这跟上回不同,这是谋害主母,是以奴欺主,以下犯上。是不是当年维护了她一回,冯姨娘就认为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会包庇她?所以连他的嫡子,她也敢害?

    谢律眯了眯眼睛,对子女道:“你们几个先回去,这件事你们不要管。”又扬声道:“来福,找人看着冯姨娘,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能见她!”言毕,拂袖离去。

    冯姨娘瘫倒在地,害怕之余,仍有一丝丝的侥幸。薛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还好端端的,老爷不会拿她怎么样,可能就是跟上回一样的禁足。她不怕禁足……

    谢律来到薛氏的院子,平复了心情后,走进内室。薛氏正倚着床跟阿芸说话,看见了他,冲他笑笑。见妻子气色还好,谢律略略放心。

    “爹爹,查出来了吗?”谢凌云直接问道。

    薛氏也看向丈夫。

    迎着妻女期盼的目光,谢律有点不自在,他自行坐了,轻声道:“我正要说这件事呢,阿芸,你先出去。”

    谢凌云摇头:“爹爹,我想知道是谁。”

    薛氏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并未反对。

    谢律寻思着也不差她一个,就没再隐瞒:“是冯姨娘。”接着,他简单说了冯姨娘托人买药、命人下药的始末,感叹道:“还好,你只喝了一点。”

    现在想起来,他还后怕。若是琬琬真的喝完了,那会怎么样?会不会也像岳姨娘那样,先失去孩子,再郁郁而终?还好还好,这个孩子是有福气的,琬琬也是有福气的。

    薛氏神色淡然,对这过程她并不关心,只问了一句:“相公打算怎么处置冯姨娘?”

    谢凌云也很好奇这一点。

    “我是这么想的。”谢律放下茶杯,跟妻子商量,“早年冯姨娘不是跟岳姨娘交好吗……”

    谢凌云接道:“爹爹是打算让冯姨娘去陪岳姨娘?”

    谢律一噎:“不是,阿芸,你不要胡说,我是说当年她们两个情同姐妹,岳姨娘信佛,不如就教冯姨娘代她侍奉佛祖。琬琬觉得怎样?”

    他想此事可大可小,他如果含糊带过,也不是不行。可他不能保证冯姨娘不会再动手脚。这回没事,是万幸,下一回呢?他不敢拿琬琬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冒险。说到底,琬琬是他的妻子,和岳姨娘是不同的。

    他知道,在别的人家,冯姨娘这样的,拖出去打死都有可能。但他终究还是舍不得,况且,再怎么说,他都要顾忌一下信儿和萱儿。

    一旁的刘妈妈忽然插口道:“太太,剩下的药冷了,要不要拿去热一热?”

    祝大夫抬头:“什么药?”

    “安胎药啊。太太之前喝了几口,说犯恶心,就放那儿了。”刘妈妈说着端起了药。

    祝大夫皱眉:“拿来我看看,安胎药也是能混喝的?”刚接过药,他就变了脸色,厉声道:“这药是谁煎的?”

    谢律唬了一跳,忙道:“怎么了?祝大夫,药有问题?”

    “药里掺了大量的红花、三七、不是安胎,是堕胎。”祝大夫十分庆幸,“还好没喝多少,要是全喝了,孩子恐怕就保不住了。”

    谢律亦庆幸不已,然而庆幸过后,愤怒和恐惧如潮水般袭来。他竭力保持镇定,看着祝大夫开药方,又让心腹去取药。将一切都处理好,他才决定彻查此事。

    药是二女儿煎的,这一点谢蕙并不否认。她将自己在煎药途中,被人叫走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她面色苍白,语带哽咽:“希望父亲查出真相,给女儿和母亲一个说法。”

    谢律面沉如水,他做了多年绥阳令,没少断案。这案子不算复杂,对他来说也很容易。支走谢蕙的丫鬟经指认是冯姨娘身边的,冯姨娘数日前也曾托谢怀信从药房买了红花、三七等药。

    起初谢怀信不肯承认买药一事,被谢律一恐吓,便老老实实说是替姨娘买的,说姨娘身上青了一块儿,要他买些活血化瘀的药。

    谢律冷笑,她身上青没青,当他不知道?

    冯姨娘否认抵赖,直到谢律将证据摆到她面前,她才认了。她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说自己一时糊涂,而且太太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没事么?

    她哭起来楚楚动人,忏悔的话也说的情真意切,谢律的铁石心肠一点点软化……

    谢萱听说此事,几乎要晕过去。跪在父亲面前,她未语泪先流。这就是她的姨娘,愚蠢而狠毒,偏偏又自以为是。她恨冯姨娘,却又不能不帮忙求情。

    “父亲,姨娘糊涂了,也知道后悔了。饶过她这一次,就当是为还没出世的弟弟祈福……”谢萱仰头望着父亲,一脸祈求之色。

    谢律心下一叹,硬着心肠别过头去,正好看见不知何时就立在一旁的谢蕙,她竟然也在抹眼泪。他皱眉道:“你哭什么?”

    谢蕙一边拭泪,一边说道:“我想我姨娘了,我姨娘命薄,没能保住弟弟,也没能保住自己……”

    谢律脸色一黑,眼前蓦然浮现出岳姨娘的面容,刚生出的怜惜之情瞬间消散,他再看向冯姨娘时目光便转冷了。

    这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顾忌一双儿女的名声,又怜惜她平素温柔小意,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她是一时糊涂。当然后来她也的确小心谨慎,是以他虽然有时心有芥蒂,但从未翻过旧账。然而没想到他的宽容换来的却是她的再次作恶。

    对冯姨娘,他也说不上来是愤怒多一些还是失望多一些。其实他没忘记岳姨娘的孩子是怎么没的。只是他在她小产时才知道她有孕,对那个孩子,对岳姨娘都没什么感情,远不及冯氏娘仨在他心里的分量。所以,他有意偏袒。

    可这跟上回不同,这是谋害主母,是以奴欺主,以下犯上。是不是当年维护了她一回,冯姨娘就认为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会包庇她?所以连他的嫡子,她也敢害?

    谢律眯了眯眼睛,对子女道:“你们几个先回去,这件事你们不要管。”又扬声道:“来福,找人看着冯姨娘,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能见她!”言毕,拂袖离去。

    冯姨娘瘫倒在地,害怕之余,仍有一丝丝的侥幸。薛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还好端端的,老爷不会拿她怎么样,可能就是跟上回一样的禁足。她不怕禁足……

    谢律来到薛氏的院子,平复了心情后,走进内室。薛氏正倚着床跟阿芸说话,看见了他,冲他笑笑。见妻子气色还好,谢律略略放心。

    “爹爹,查出来了吗?”谢凌云直接问道。

    薛氏也看向丈夫。

    迎着妻女期盼的目光,谢律有点不自在,他自行坐了,轻声道:“我正要说这件事呢,阿芸,你先出去。”

    谢凌云摇头:“爹爹,我想知道是谁。”

    薛氏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并未反对。

    谢律寻思着也不差她一个,就没再隐瞒:“是冯姨娘。”接着,他简单说了冯姨娘托人买药、命人下药的始末,感叹道:“还好,你只喝了一点。”

    现在想起来,他还后怕。若是琬琬真的喝完了,那会怎么样?会不会也像岳姨娘那样,先失去孩子,再郁郁而终?还好还好,这个孩子是有福气的,琬琬也是有福气的。

    薛氏神色淡然,对这过程她并不关心,只问了一句:“相公打算怎么处置冯姨娘?”

    谢凌云也很好奇这一点。

    “我是这么想的。”谢律放下茶杯,跟妻子商量,“早年冯姨娘不是跟岳姨娘交好吗……”

    谢凌云接道:“爹爹是打算让冯姨娘去陪岳姨娘?”

    谢律一噎:“不是,阿芸,你不要胡说,我是说当年她们两个情同姐妹,岳姨娘信佛,不如就教冯姨娘代她侍奉佛祖。琬琬觉得怎样?”

    他想此事可大可小,他如果含糊带过,也不是不行。可他不能保证冯姨娘不会再动手脚。这回没事,是万幸,下一回呢?他不敢拿琬琬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冒险。说到底,琬琬是他的妻子,和岳姨娘是不同的。

    他知道,在别的人家,冯姨娘这样的,拖出去打死都有可能。但他终究还是舍不得,况且,再怎么说,他都要顾忌一下信儿和萱儿。

    夜里,谢怀信就坐在书房里,做出一副用功的姿态。

    给他送鸡汤的冯姨娘陪着笑,小心翼翼地问:“信儿,你这群朋友当中,有没有家里条件不错还没娶亲的?”

    谢怀信皱眉,没好气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看你妹妹也十四岁了,薛氏不慈,不给你妹妹留意婚事。娘又出不去门,外面什么都不知道。也只有你,常在外走动,又有见识。我儿这般优秀,朋友多半也都是好的,把你妹妹嫁过去,不正好么?”冯姨娘对这个儿子非常喜爱,甚至隐隐有些害怕他。

    姨娘话里的奉承听的谢怀信心情舒畅,虽然不赞成她的想法,但还是赞许地点了点头,清清嗓子,说道:“这事儿你不要乱出主意,妹妹样样出色,那群人里没有配得上妹妹的,我先看着吧。”

    “可你妹妹毕竟是庶出……”冯姨娘小声道。

    谢怀信的脸色猛地变了:“我说了不要你管!我们庶出,还不是因为你!”

    冯姨娘身子一颤,不由后退了几步,嘴唇动了几动,嗫嚅道:“我,我……”

    摆了摆手,谢怀信没好气道:“你先回去吧,我们的事儿你就别管了……”

    担心和恐惧到底是恐惧占了上风,冯姨娘扔下一句:“你好生歇着”便匆匆离去。

    谢怀信有些懊恼,心说大约是喝了酒的缘故,否则不至于这般失态。

    凭什么薛氏万般如意,而他们三人就不能?他不能让薛氏好过。

    次日,谢凌云和谢蕙下学归来,途中遇上了谢怀信。

    谢怀信招手,神秘地道:“三妹妹过来,哥哥有话跟你说。”

    “五哥哥请讲。”谢凌云上前,谢蕙则面无表情避开了。

    谢怀信不理会谢蕙,只压低了声音道:“昨日咱们作诗,三妹妹怎么不来?”不等她回答,他又道:“哥哥挑了首好的,给妹妹瞧瞧。”说着从袖筒中取出折叠的方方正正的一张纸来。

    “妹妹瞧瞧,绝对的言之有物,志向远大……”

    谢凌云有些好奇,就着他的手暼了一眼:“他的字不好看。”

    “不好看?这可是柳体,法度森严,怎么会不好看?”谢怀信急了。

    “就是不大好看啊。”谢凌云认真道,“而且他这不是柳体。”柳体字她也描摹过,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二姐姐还在等我呢,我先过去了。”

    她展颜一笑,快步向谢蕙走去。

    谢凌云的事情,谢蕙从不多问,更何况还与谢怀信有关。她只淡淡一笑,加快了脚步。两人一起回薛氏的院子。

    薛氏一见她们,照例笑吟吟地问她们,饿不饿、累不累、夫子讲的可都能听懂之类。两人一一答了。谢凌云问道:“阿娘,五哥哥刚才来做什么?”

    谢蕙也好奇,听薛氏道:“他能有什么事?说是二十八的庙会,他想陪你们姐妹三个去转转。”

    “真的?”谢凌云来了兴致,“他当真这么说?”她知道此地规矩严苛,女子外出艰难,得有父兄陪着。她这十年出门的次数寥寥无几。——听阿娘说,京城大户人家的闺女出门还得坐马车,戴冪篱呢。

    “阿芸想去?”薛氏看出了女儿眼中的向往。

    “当然。”谢凌云眼睛滴溜溜直转,“不过阿娘要是不同意,那女儿就不去了。”能出门当然好,但若因此让阿娘不快,那就没意思了。

    谢蕙低头,心里琢磨谢怀信到底打什么主意。莫非是想让谢萱跟谁见面,怕太太不允许,就拉她们两个做掩护?

    薛氏跟她的猜测差不多,冯姨娘迫切希望谢萱早点定亲,还不止一次暗示谢怀信的好友就挺好。多半是这回有了人选,想要谢萱私下见见。

    对谢萱的婚事,薛氏一直很头疼。绥阳县人不少,可跟谢萱相配的还真不多。好听点说是候府千金,说不好听的也就是个县令的庶女。跟陈家联姻无望后,薛氏想着不行找个有功名的读书人算了。

    既然他们有其他想法,就随他们去。只要不出格,她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想去就去吧。”薛氏摸了摸女儿的头,心里暗暗担忧,再过两年,阿芸也该议亲了,“到时候跟着你二姐姐,不要乱动。”

    谢蕙连忙起身,说会照顾妹妹。她捏了捏手里的帕子,当然,她也会很留意姐姐。

    又两日,陈家再次递了帖子邀薛氏母女去做客。薛氏十分客气地拒绝了,说家中诸事繁忙,抽不开身,择日再约。

    笑话,陈家瞧不上她们,她们何必巴巴地去惹人嫌恶呢?

    薛氏和谢蕙都以为谢怀信主张的庙会之行是为了谢萱,而谢萱自己却并不知情。谢怀信跟她提时,只含糊说要带她散心云云。

    现在的谢怀信好太多了,没有染上那些臭毛病。谢萱不想违逆他的意思,就点头应允了。——她不想太过特殊,她要把存在感降的低些再低些。

    兄妹四人想法不同,但是对这即将到来的庙会之行全无排斥之意,还隐隐有些期待。

    谢律也赞成,还夸赞儿子颇有兄长之风,额外赏给儿子一方砚台。

    面对父亲的赏赐,谢怀信习以为常。不过还是一派欢喜模样,让父亲更加高兴。

    这几日,他已经跟孙九打了招呼,说是妹妹看了那首诗,觉得甚好,有意结识,约在庙会当日相见。他还特意叮嘱了孙九,说那妹妹虽然年纪小,却是正头太太生的,难得的绝色,暗示孙九把握好机会。

    孙九的家世在那帮公子哥儿里,属于末流,人又有些呆。大家伙儿平日里不大瞧得上他。他不敢相信有这样的好事儿落在自己身上。还是谢怀信拍着胸脯保证,他才信了,难道说真是看上了他这浑身的才华,对他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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