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 99 章

推荐阅读: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飞剑问道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

2K小说网 www.2kxs.cc,最快更新[红楼]我要做首辅最新章节!

    如果亲爱哒看到这段话的话就说明购买不足60%哦, 啾咪~  “可不是, 快请进来。”两家人一直当做正经堂族来往的, 并没有什么避讳的规矩, 贾敏忙对来报的仆役吩咐道,“直接请了瑜哥儿过来。”

    不一时,他们便看到抱着插瓶红梅、一袭素白斗篷踏雪而来的少年。

    贾敏回过神来,忙使唤人叫从他手里接过花瓶。林瑜一见是她身后大丫鬟娇滴滴的样子,便后退一步没让她接过去,笑道:“已经贮了水, 沉得很, 只管告诉我放在哪里就行。”

    林如海只还不信, 等他放好后,随手这么一扶,那花瓶竟沉甸甸地没动,这才惊讶地看着一路走来丝毫没有吃力样子的林瑜。他正被贾敏拉着呢,许是内宅妇人最爱林瑜这样长相得天独厚的纤细小少年,她正一脸不大满意地盯着他朴素的打扮, 道:“这也太素了一些,咱们这样的人家,便是一时还没有取得功名,用些好东西也是使得的。”本朝不像前朝, 在这方面管得并不怎么严厉。君不见如今的商户也开始渐渐的插金戴银起来, 便是好些式样不比官宦人家依旧用不得, 但到底比之前朝要松快很多。

    在前朝, 一入了商户,便是再有钱,也只能穿绢和布,连一般农家使得的绸与纱尽皆不可用。

    林瑜无奈地解释自己只是不爱那些繁复配饰,并没有苛待自己,贾敏才不听呢,她笑着道:“叫婶娘来打扮你,保管又好看又轻省。”说着,就兴冲冲地叫开库房找东西去。

    林如海拍拍堂侄的肩膀,感受着单薄的衣服底下,少年人薄薄一层的肌理,问道:“可是请了武学师傅?”

    “正是。”林瑜一低头,看见纤弱的黛玉小姑娘正牵着他的袖子,想说什么的样子。见林如海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就一伸手将她抱起来,单手托着。

    黛玉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亮,抿着唇极力掩饰着心中的欢喜,一本正经地对这个好看的堂哥道谢道:“兔兔很好看,黛玉谢过堂哥。”

    她说的是林瑜找了绣娘,按着真正兔子三倍大小的样子制的玩偶。外头的毛用的都是真正的兔毛,眼睛用红宝石镶嵌了,栩栩如生的。黛玉看了之后就没舍得放下来,青兰百般的哄了,才没叫她抱进被窝里睡。倒不是嫌弃什么的,只是兔子对她来说着实大了些,抱着睡被窝就盖不严实了。

    “黛玉喜欢就好。”林瑜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摸摸小姑娘暖暖的小脑袋。

    林如海满意地捋着胡须看着这兄妹亲善的景象,心中浅浅的忧虑略去了一些。他自然还是想要一个能够传承衣钵的儿子的,这样日后黛玉也好有个依靠。但是这样的事岂非天缘,若是他真的命里无子,有林瑜在也不怕黛玉以后遭人欺凌。

    “这件斗篷如何,可配得瑜哥儿。”贾敏领着人走来,看见自家夫婿看着瑜哥儿抱着黛玉的样子露出欣慰的眼神,心中不由得一酸,若是她的小儿还活着,也不至于羡慕人家的孩子,黛玉也好有个依靠。便是他日后没有瑜哥儿的聪慧天成,只要健健康康的长大了,又有何妨呢?

    只可惜,瑜哥儿也是独个儿一个的,她再怎么想儿子,也做不出和地下的人抢儿子这样的缺德事。想必,瑜哥儿这样有主意的一个人,也是不会同意的。是以,过继这一事也只是从她脑海中晃过,便不再想起。

    青兰一眼便知道自家主子心里又开始感念起夭折的大爷了,忙将手里的斗篷递与她,使了个眼色。贾敏会意,忙拿起这一领火红狐狸皮的斗篷笑道。

    这斗篷原是贾敏听林如海托林瑜打理老宅之后,按着他这个年纪孩子的身量做的。今日正好拉了人过来试,打扮好了还推着林瑜给林如海父女看,笑眯眯地称叹道:“如何?”

    斗篷是上下一体的红色,是贾敏比对了很多攒的皮毛,这才做得这么一件。若是林瑜身量再高一些,贾敏也不能了。不过,耗费了这么些终究不算白费,林瑜这辈子生得好,这一件斗篷一披,丝毫没被这样的色彩压下去不说,反而越发显得面若冠玉,恍若神人。

    林如海笑道:“好似仙人下蓬莱。除了他,再也没人配穿这个。”叫自家爹爹牵着的黛玉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道:“哥哥好看。”

    林瑜被打趣地无奈,又不好和长辈说什么的,只好弯下腰看着黛玉问道:“哪里好看?”

    黛玉伸手,林瑜会意地将她抱起,小姑娘歪着头打量他玉白的侧脸,认真道:“哪里都好看呀!”

    贾敏摇头,与林如海笑道:“该给黛玉启蒙了,连夸赞的话都不会说,一个劲的就好看好看的。”

    林如海犹豫一下,道:“她还小呢!”叫名四岁,其实也才过了三个春秋。

    “不小了。”贾敏慈爱地看着搂着瑜哥儿的脖子,不知瑜哥儿说了什么,她的小脸笑得开怀,在小儿夭折之后,也还是第一次看她这么开心。她的年纪也大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个福分再有个亲生的儿子。如论如何,该教的都得先教起来。女人这一辈子啊,靠天靠地靠夫婿,终究还得自己立得住。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倒也打发了路上的无趣。

    黛玉还是第一次看见乡下的景致,新奇的很,拉着林瑜问这问那的。林瑜也不嫌小姑娘好奇得慌,一一耐心的回答。林如海和贾敏见她年纪还小,兼之又将要启蒙上学,便也随她去了。

    林瑜又怎会看不出夫妇两个一开始的顾忌,笑着安慰道:“这里已经进了庄子的范围了,庄上都是知进退的人,不碍的。”

    说是一个庄子,其实已经接近于一个小村庄了,地方着实不小。一样米养百样人,一开始庄里自然不是没有闲汉这样的人的,只不过现在都没有了而已。林瑜眼神柔和地抱着小黛玉下了马车,心道。

    贾敏自带着女儿,在白术的引领下进内院安置,林瑜便带着林如海在庄上四处走走看看。

    如今的庄上本该是农闲的时候,年节将至,家家户户本该屯足了猫冬才对。林如海却看到了一番在别的村庄里绝对看不到的生机勃勃的景象。

    “这庄上不养闲人。”林瑜看出了林如海的疑惑,解释道,“也算是各司其职,各得其所。”

    庄子上农活只是一部分,解放生产力这种事情对林瑜并不是很难,科学种植的书籍他应有尽有。但是,林瑜对于这里的期待不仅仅如此。

    这个时代,佃户和主家的关系并不仅仅是租种土地,虽然比不上唐时那样完全的人身依附,但是在本朝不限蓄奴的风气下,佃户的处境也糟糕了很多。林瑜还不至于无情到想办法将这些律法上还算得上是平民的百姓,一个个变成贱户,日后便是一代代的家生子。看上去像是关系更加亲近了,如今也有一部分勋贵,比起外头雇佣的,更加相信这种一代代传下的家生子。不过,效果如何,只看贾府败落后的赖家就知道了。

    “土地是根,借此将这些人扎根在这个庄子上。”林瑜一边说,一边带着林如海看了看几家庄户人家,“如今这里家家户户都有养猪羊,比起我刚接手的时候已经好过了许多。”

    “那么多的肉怎么消耗?”林如海想起林松一家,心里叹一声家风不正,便不再想起,只是好奇地问道。

    “家里有酒楼,正好用上。”林瑜叫人养这些牲畜的目的并不只是为此,更多是要提取油脂来制皂。只是现在与这个堂叔还不至于说这些,否则便有交浅言深之嫌——常年的书信交流到底比不上累月的相处,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里倒是一个世外桃源。”林如海满意地看着井然有序的景象,看样子这里很符合他一个文人对于田园之乐的向往。也是,这里人人衣着整洁,精神饱满,看见他们便自动停下来行礼。礼仪虽然疏松,但有道是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可见都是生活得好了才有这般的讲究。

    “桃源?若无规矩,哪来的方圆。”林瑜叹了一句,心道,日子好过了,这是不假。只是哪里都有想要不劳而获、还改不了好的人,对于这些人所采用的手段,就有点不足为外人道了。

    当然,不是什么杀人放火天凉王破,林瑜还不至于到如此看轻人命的程度。

    “规矩?听着倒像是法家的声气。”林如海看一眼身边的堂侄,意味深长地道。

    一听这句,林瑜摇头笑道:“如今,还哪来的法家呢?”他的本意,也不是什么法家。林瑜知道自己这个堂叔一时会错了意,也没有急着解释。

    “也对,自汉武之后,再无杂学。”顿了一下,林如海笑道。

    “这东西好,怎么以前从没人想到过。”灵芝眼巴巴地看着白术夹出炭盆来,新添了银丝炭进去,忙忙地拿起手边的一指高玻璃瓶,小心翼翼地滴了两滴进去,登时满室飘香。

    白术看着她把玻璃瓶子收好,这才道:“傻丫头,这就是大一些的熏笼,也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她拿起一边的热水吊子,灵芝见她要净手,忙上前给她挽起袖子。她歪头想了想道:“我倒是觉得更想火炕一些?”

    “要我说,火炕才好呢!”今年入冬前,一手忙过给下人房统一盘炕这件事的白术忍不住对灵芝抱怨道,“偏我们这大爷啊,嫌弃蠢笨,死活不乐意。”

    林瑜听她们一来一去的说话,忍不住插嘴道:“可不是蠢笨,摆在这里也不像。”下人房里自然以实用为先考虑,他自己可接受不了原本好好的屋子突然被火炕占去一大块的地方,想想就觉得丑。又道,“不过借一点热意罢了,火炕烧得太旺,难免有火气太甚之嫌。”

    “多少人家还巴不得呢!”灵芝很是深知民间疾苦地道,“一冬天暖暖的,多好?只是不能罢了。”

    “罢哟,哪里招来你们那么多话。”林瑜一边笑着摇头,一边竖起书本子,不跟她们计较的样子。他如何不知民生疾苦,正是因为知道,这才厚待在林家做工的仆役,毕竟他现在的能力范围有限。

    更何况,他现在虽算不上寒暑不侵,但的确不是很畏惧炎热酷冷。就像是他说的,借点热意便可。不过,这个实在不好解释,天长日久的,她们自然知道。

    见林瑜不理她们了,并没有恼,白术这才回身戳了戳灵芝的眉间。俩小闹惯了的,白术倒也不至于为此责怪灵芝,只晚上睡觉前难免教导她以后莫总是这般有口无心。

    她如今已经十六了,也没个嫁人的意思。早就打定了注意在林家长长久久的待着,到年纪了就自梳做个嬷嬷,亲眼照看着自家大爷才放心。但是灵芝已经十岁了,虽不知大爷对她是个什么安排法,但是必不能像她这样的,少不得多教导教导。

    白术翻了个身,睁着眼睛看着黑黝黝的床顶,不自觉的有些忧愁。听着自家大爷平日里说的话,并不觉得纳妾有什么好,灵芝自然不能走这一条路。不过,掰着手指算算自家大爷翻年也不过七岁,不由得又笑自己杞人忧天,胡思乱想得太远了些。

    一闭眼,后半夜倒是睡得格外香甜。

    林瑜哪知道灵芝小小年纪的、在他眼里还是一个小学生,白术却开始担忧起她的以后来,见她不是很精神的样子,就叫她回去休息。

    白术哪里敢多休息个一日半日的,虽说在正月里,但是今年比起往年格外不同一些。林瑜正经除了孝,一些人情往来便得走起来。虽因为没有嫡亲的长辈带着,林瑜可以不用出门,但是人不到礼得到,倒比往年这时候要更忙碌一些。

    这种事林瑜一向是三不管的,白术实在拿不准才问他。索性这段时间的人情往来在年前就已经慢慢地收拾起来,倒也不必十分上心。她只消看着婆子从库房里搬出家伙来,一一与单子对上便罢。回礼这事自有灵芝盯着,便是这样,仍旧忙忙碌碌了大半日,林瑜眼前一时到没了人。

    今日却是难得清净,林瑜看看自己稍稍长开了一些的手骨,一伸手,一本封面上写着君子六艺之射、御篇的书籍出现在手中。所谓君子六艺,出自《周礼·保氏》:“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书,六曰九数。” 虽是古称,但如今亦有教学。更何况本朝马匹尽有,便是学起来也不甚麻烦。

    遥想汉唐之时,真正的贤臣哪一个不是提剑上马便为将,下马捉笔是能臣?到了宋时,武人地位被贬低到了尘埃之中,如今虽好些,到底再无诗仙李白一般,能写的出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这样的诗篇了。文不够,尚武精神更不够。

    也是,林瑜握着书卷笑了笑。要是汉人都惦记着恢复汉唐尚武风气,如今的皇帝怕是要担心自己屁股下的位置是不是坐得稳喽!

    听得外面白术和灵芝说话的声音,林瑜心念一动,手里握着的书卷消失。两人走进来便看见自家大爷拿着一卷晋史看得目不转睛,连姿势都不带变动一下。

    白术悄悄地抿了嘴,想笑又忍住了,上前推了推他道:“快动动,一会儿又该喊身子麻了。”

    林瑜从书册上方抬起眼睛,干脆放下没看多少的史书,问道:“忙完了?”

    “可不是完了。”灵芝不雅地举起胳膊伸了个懒腰,被白术拍了一下忙放下手,道,“账册子都拿来了,您听么?”得到林瑜的首肯之后,她脸上一乐,偏要忍着不做出来。林瑜哪里看不出来呢,只不动声色的看着。

    只见她往绣墩上一坐,面前热茶一盏,又拿了林瑜书桌上的镇纸一拍,摆开架势就阴阳顿挫地报起来。

    真真是大小玉珠落玉盘,林瑜一行听,一行笑,等她报完,先不说别的,只对白术道:“倒该赏她一份说书钱。”

    “可不是。”白术也忍不住,又嗔她,“显见的是故意说来惹人发笑的,说罢,要什么赏赐?可要一簸箕的新制铜钱?”

    灵芝故作牙疼地捂了右脸,道:“好是好,就是太磨牙了些。”

    林瑜大笑,忙叫外头的钱嬷嬷领她去玩:“一年到头了,也该松快些。”等人高高兴兴地走了,方对白术说,“必是你出的促狭主意。”灵芝小丫头梗得很,又呆,哪里会想得到这些。倒是白术早些时候是林母身边的开心果,最是爱玩闹,这几年留在林瑜身边做了个内管家,这才沉稳起来。再者,这些人情往来上的事,灵芝哪里比得白术。那些人家又是刚刚重新走起来,好不好,白术心里知道。

    白术见自己大爷一下就猜到了,也不惊讶,只是笑。

    林瑜见状摇摇头,心里承她的情,道:“人走茶凉不外如是,哪里计较又得了那么多。”白术见他的确不放心上的样子,这才略略减了一分忧心。这三年来,自家大爷又要撑起这一个家,又要独自一人扛起为母报仇这样的大事,对一个才七岁的孩子来说实在太不容易了些。就算是天赋才智,也是艰难。

    “话是这么说,到底意难平。”白术上前,温柔地将他滑下些许的被子往上提了提,“往年先老爷帮过他们那么多的忙,当面一头谢,如今却嫌躲得不够远。”百年书香之族也不过如此,比起她以前看过的不要脸面的庄户人家又有什么区别呢?

    “父亲原也不是为了为了他们的谢。”林瑜笑道,见她实在不开心,便安慰她,“你只见那些势力人家身前身后两张脸,却忘了还有如京城海叔那样表里如一的厚道人。古董尚有真假,何况人心,只当交了束脩从此看清楚那几家人罢了!”

    白术听了,更不高兴地一翻眼睛,气道:“就您大方,平白拿出那么多东西去,可家里的产业还没拿回来呢!”虽说还有先夫人的嫁妆,也是林瑜亲管着的,但是为了掩人耳目,出息一向直接送去张大舅那边。这几年一直坐吃山空,白术心里不由得便有些焦急。

    “原来是为了这个。”林瑜不由得失笑,然后道,“莫急,若只是产业的话,过几日就能拿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外头原本带着灵芝出去玩的钱嬷嬷匆匆地领了人又回来了,她在林瑜和白术疑问的目光中站定,道:“外头张总队有要事找您。”

    林瑜一掀被子,折身下榻,对着白术笑道:“看,我的卦再准不过的。”

    说完了,便伸手要糖吃。张忠看他人小又机灵,只恨身上从不放什么饴糖之类哄小孩的物事,忙忙地就要掏银钱与他。林老管家忙拦了,道:“他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敢用这些。”遂打发一个婆子领他回家,他和张忠两人去外书房回事。

    林瑜一听,只说知道了,也不多问什么,反正他心里早有定计,如今这样也不算什么,只是笑道:“我那二叔爷家今晚怕是不得安宁。”

    他倒是对林老管家的小孙子很感兴趣,问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又问:“可见是一个过耳不忘的人才,读书了不曾?”

    老管家摇头道:“人才不敢说,只是比旁的略伶俐些。只是我那大儿子未免宠得太过,老奴说过好几次,只是不中用。”

    林瑜笑道:“我倒想我正寻着书童呢,怎的从未听你说起过这个孙子。”又道,“怕什么,回去好好教一教,翻了年送来,好好的苗子别浪费了。”

    林老管家忙不迭的连声应下。

    就像是林瑜所说,他二叔爷、即林松一家今晚不意竟迎来了稀客,只可惜这稀客带来的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按理说,身为一族之长他并没必要再走这么一趟,但是这一回林松做得委实太过了一些,他顾着一族的名声,少不得亲自过来。

    同是木字辈,他又是族长,很不必给多少脸面。只是多少看在这两年林松每年给的那些好处的份上,他才来把事情一说,然后也顾不得林松焦黑的脸上那发青的神色,一拱手就匆匆地告辞了。

    林松强撑着笑脸将族长送走,回头一关大门,还来不及回到厅中,就忍不住大发雷霆道:“林治,看看你做的好事!”他一眼瞄到边上探头探脑的门房,好不容易强忍了怒气,一甩袖子往里走去。

    名为林治的小儿子只好苦了脸,恭敬地低着头跟了上去,心里将出这个主意的陈氏给骂了个臭死。

    这林松有两个儿子,大儿林滂不过考了个举人。三年前花着家里从林瑜那边谋划来的财产,捐了个小小的知县官,如今正在外地上任。小儿林治更不堪,整日里在街面上闲逛,没钱时不过这么混着,如今倒也学会了摆一摆林家二爷的款。更有那一起地痞流氓见他阔绰起来,上杆子的叫着二爷,哄着他拿钱吃酒作乐,倒也说得上一句交游广阔。

    这一回,说来也简单,不过就是今年的花销大了,可不就得从年底送来的庄货上想法子补漏洞。

    “啪”的一声,林松将手里的单子往自己这个不争气又蠢的小儿子面前一扔,林治一看这声气不同往时,听着这音儿麻溜地就在地上跪下了,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林松回想一下族长刚来说的话,他就忍不住气血上涌,一边的老仆赶紧上前扶着摇摇晃晃的他在新打的紫檀太师椅上坐了。他挥挥手,老仆会意地将一屋子的下人给带了出去,关上门亲自守着。

    看着低眉顺眼跪着的小儿子,他心中不禁暗骂一声蠢货!庄子地里能出多少东西,这样克扣起来?他之前想得好,等那小子束发还有七年多时光,总能使了法儿慢慢把他手里攥着的契书给赚出来!日后,便是把那张氏的嫁妆都得了也未可知。如今这么早就撕破脸,有什么好处!

    “说吧,怎么送过去的就剩了这么点东西!”他摸索着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白的瓶子,倒出一丸药来,就着已经变凉的茶水吞了下去。他一手从林瑜那个毛娃娃手里挣来的产业,这才过去短短三年,每年该有产出他还能不知情?还没老眼昏花呢!

    林治也不说自己在外头吃酒赌钱花了多少,要不然非让自家这老父给打断腿不可,只说年成不好。

    林松冷笑一声,道:“打量我年纪大不管事,就好骗了?”他上前一脚踹过去,到底年纪大了,没了以前的那股力气,林治只顺着他的力道,往边上一歪,他也没注意,道,“必是又吃酒赌钱去了,早说了八百回,赌是败家的根本,我们林家出身书香百年士族,怎么能出烂赌之人!”

    还书香士族呢,要不是算计着小辈的家产能有现在正经士族一般的好日子?林治心里不屑。当初为了死活考不上进士的举人大哥捐官,百般的算计人家财产的时候怎么不说书香了?如今倒正经白扯起来,看不起他了。要是没他在家打点庶务,自己这好爹好大哥能有现在的舒坦日子过?

    这时候他倒不想自己平日里只管着和人吃酒玩乐,哪里真管过生意来?

    林治从地上爬起来重新跪好,只低着头道:“家里实在是难,多的那些个丫鬟小厮媳妇婆子,族长衙门那边的好处使费,大哥那任满三年眼见着要打点,更是大头。”

    林松喘着气,听他掰扯出息的大儿子,又想踹他一脚,只是踹不动。一双干枯地手往太师椅的扶手上一拍,怒道:“没你大哥,我们怎么还能叫官宦之家?打点使费是要紧,万万不能俭省!”他一双眼睛阴仄仄地瞄了眼地上的小儿子,又道,“怎么,你还不服不成?”

    林治赶紧上前奉承道:“儿子哪里敢,要是没有爹当机立断,现今哪来儿子这般金尊玉贵的日子。”又道,“那边不过一个小崽子,能吃多少用多少?我这做堂叔的是替他存着呢,谁能说出不是来?族长想得也太多了些。”

    林松转念一想,可不是么?那边不过一个父母都没了的小崽子,还能正经闹起来不成?张家?张家再好,那也是外家,管不得林族里的内事。当年要不是京城那一支横插一脚,他早得了全部的财产了。

    想着,他踢踢跪在身前的小儿子,道:“起来吧。”又嗤笑道,“你这还金尊玉贵,没见识的东西,京城那一家才叫真正的金尊玉贵呢!”他生的早,那时候袭了侯爵的那一支还没分宗,幼时也被母亲带着进府拜过年,才知道了什么叫做侯府门第,那才是真正的食金咽玉,尊贵无比。

    林治笑嘻嘻地拍拍袍脚起了身,道:“儿子才多大,怎么比得父亲见多识广?”

    “行了。”林松打断了对过去的回忆,道,“今年也就罢了,横竖都已经送完了,找补也没什么意思。”这个当老了家的老人显然对衙门一套很熟悉,“当年不得已,签了拿什么不可转卖的文书,还真当我没法子了不成?”

    可不是没法子了,当年那文书一式四份,两家各一份,京城那家还有衙门都留着一份,还能有什么办法。林治想着,要不然他也不会这般努力的苛扣,毕竟扣下来的都是自己的,等那小崽子成年了,那些个生金蛋的铺子田地都是要换的,自己哪里又占得到便宜?

    除非,就像当初那样……

    林治眼里闪过凶光,低着头不叫人看出来。

    林松说了这么句,也没注意自己小儿子没接话,心里转着见不得人的心思,淡淡道:“你那些街面上认识的,也别断了联系,保不准日后用得上——只再不许沾了赌这一字,去吧!”

    林治诺诺地应了声,退下不提。直到回了自己房里,关了门,这才冷哼一声。

    若是林瑜知道了这两父子想些什么,少不得感叹一句他们心有灵犀。不过这时他正听子丑两个回话,前头他回来时,他们被留在了张家,如今正好有了消息,张大舅便差遣他们回来报信。

    “舅老爷说,再过一日,您上次要的货就该到姑苏了,问您可有什么要吩咐的。”

    这货指的便是之前林瑜拜托张大舅弄回来的那个稳婆的儿子,算了算日子,便知没费什么功夫。林瑜托着小下巴,道:“知道了,去喊林爷爷、钱嬷嬷还有你们张队来。”

    待三人来齐之后,他吩咐道:“大舅那边已经将人给弄了回来,钱嬷嬷收拾间屋子,要密不透风没人经过的;张队,你挑几个老实可靠的这几日等着分派;林爷爷,你亲去一趟张家,见了大舅,就说我的话,等那人送来了,我自派人去提,之前让打听的那事可有了结果。”又指着屋子里垂手侍立的两人,道,“叫子丑两人跟着,莫让人冲撞了。”

    五人各自领了,忙退下安排去。

    林瑜不由得大笑。

    “灵芝,还不快来给大爷梳头?”听着是俩小的童言稚语,白术却知道这是自家大爷单方面逗小丫头呢,为防小姑娘被逗得炸了毛,她赶紧打断道。

    又检视了一下当地大鼎内,见里面的银霜炭充足着,白术又往里添了一块香,放满意地把着玉石制的帽顶将罩子罩回去,唯恐林瑜遭了炭气。

    “大舅老爷送来的银霜炭倒好,只是那边送来的炭越发不中用了。”灵芝熟练地拿着檀木梳子梳理着林瑜一头浓密鸦黑的半长发,冷笑道,“这才短短三年,上等银霜炭从一千斤到现在一斤没有,不过拿一些中等下用的凑数,打量谁都是瞎子不成?”

    “还是这么个耿直脾气。”白术忙忙地收拾起床榻、巾布等物,皱眉训道,“都说了多少遍了,这是你能放嘴里讲的?”

    透过明晰的西洋镜子,林瑜看见身后的灵芝嘟了嘟小嘴,却没有再说话,可见心里是服的,他暗暗挑起唇角。自母亲去后,他趁着人心不定遣散了家里诸多大小奴仆,只留下一些老实本分的。白术且不说,当年他母亲大丫鬟、二等丫鬟那么多,偏偏林瑜只留了她一个。灵芝是自小陪着林瑜的小丫头,脾气虽然耿了些,但心里有数,这么些年来也没见她出过差错。

本站推荐:神兵奶爸小说章节目录面具下的神秘爱妻龙乐乐端木爵甜蜜婚令:陆少的医神娇妻诛仙女神的上门豪婿(又名:女神的超级赘婿,主角:赵旭)真千金她是全能大佬娇娘春闺修仙百艺偷香高手你的爱似水墨青花小说章节目录

[红楼]我要做首辅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2K小说网只为原作者拍个西瓜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拍个西瓜并收藏[红楼]我要做首辅最新章节